生命的盡頭 @ 阿丁翻滾部落格

生命的盡頭，會是甚麼樣子?

偶爾會倒杯茶坐下來想一想，生命的意義是甚麼？
生命的開始我們沒有記憶，到過盡頭的人也沒辦法回來分享那兒究竟是怎麼回事。

今天到了阿蓮衛生所見習，參與了『行政相驗』
簡單來說，『行政相驗』就是醫師到往生者家中，親眼看過、確認往生者已經死亡，
以做為開立『死亡證明』佐證的過程。
這個一開始連名字都不太了解的行程，今天卻在<<生命教育>的欄位上，
大力的蓋上一枚『宜再進修』的戳記，
很震撼、很難忘。

我：(OS)看一個就好，拜託。
老師：走吧，今天有三個。

這是我第一次那麼近的觀察家人以外的往生者。

與大體老師第一次碰面不太一樣的是，
在我還來不及了解這個人一切的時候，
這個人就赤裸裸的躺在我的面前，
毫無保留。

<<送行者>>裡那些都是假的，這些才是真的。
因為我還是有點招架不住，招架不住生命逝去的那份沉重。

第一個長輩，腎臟癌，過世已經兩天。
有些家屬領著我們進到屋裡，有些家屬則在外面與禮儀社人員忙進忙出。
忙碌似乎會讓人少花些時間在悲傷上頭。
臨走前塞進車門縫裡的紅包，被主任輕輕一句『這是我的工作』，遺留在空中。

第二個長輩，乳癌，剛過世幾個小時。
在家裡居家安寧已經一段時間，等到全部的人都到家了，才沉沉的睡去。
家屬在傳統三合院稻埕上，天南地北的聊著。
悲傷的痕跡很淡，祝福將陽光反射在大夥平靜的心上。

第三個長輩，酒精性腦部退化，過世一天。
罕見的情形，在短短的幾個月以內急遽惡化的速度，
比病人背後的褥瘡更令人錯愕。
空氣中瀰漫著病房的味道，也有與女兒眼角上的淚一樣深沉的悲傷。

蓋在逝者臉上的是一樣的黃布，掀開以後是一段段截然不同的故事。
三個家庭的共通點，只有枕頭旁不斷電誦經機傳出的誦經聲。

宗教之所以給人力量，我想是因為我們總是需要為世上的一切苦難，
尋找一個合理的歸因和情緒的出口。
『上輩子欠的，所以這輩子才會那麼痛苦，那麼現在都算是還清了吧。』
『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，請祢保佑在西方極樂世界幸福快樂。』

遺體大多放在客廳裡頭。
站在老師後頭，再一次的，我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。
雖然身上沒有穿白袍，但是我很懾服於『醫師』在某些人心中的分量。
它讓我得以進入靈堂，凝視往生者，得以一窺每一條生命的軌跡。
過去給人的印象、怎麼得病、又是怎麼嚥下最後一口氣的。

我十足珍惜這一切。

有人說：『哭著來已經夠苦，所以去的時候要笑著。』
只是世上的灑脫很少，牽掛還是比較多。

生命的盡頭，沒那麼簡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