徵集令放在桌上一段時間了,與其他被我擱置的筆記或期刊沒甚麼分別。
直到在離開安平夕陽的路上,剃刀滋滋滋的把我原本就不長的頭髮給剔除殆盡,
才真正能去感受這一天到來的滋味原來是這樣,有點無奈,有點緊張,也有點期待。

從醫院每秒幾件事情上下到新訓連時間的痕跡都很明顯的日子,是讓我花最多時間去調適的部分。
從前那套善用時間的哲學,在軍中是跟自己過不去,有效率的沒效率才是生存之道。
從小至『隔壁鄰員』(有隔壁為什麼還要鄰員)到花30個小時的基本教練(立正/稍息/向左右後轉)
相對於外頭用實力贏得尊敬的規則,軍隊的絕對服從則荒謬的可笑。
不過更可笑的是努力去融入這套體制之中、以免成為眾矢之的自己。

多少人走著,卻困在原地;多少人活著,卻如同死去。<<存在>>汪峰

三分鐘洗澡,十分鐘打電話,攝氏三十度的蚊帳,
這些比平時來的嚴苛許多的環境提醒了自己,人的潛能無限。
每天和家人及女友的時間,重新提醒了自己外界的美好,一定要準時離開成功嶺。

最後一個晚上,幹部們和大家敞開心胸,天南地北的聊著,聊為什麼進來,出去之後要幹甚麼。
這18天來的一切張力,在談笑風聲中瓦解。
『我們就是進來演一場18天的戲,每個人扮演好自己的腳色,大家輕鬆過。這陣子真的謝謝大家的配合。』
最後,值星區隊長跟我們一鞠躬,有點靦腆的說著。
我才想起,他跟我們一樣,都是不願役的人。

來自中原一群伙伴,結盧東南山。
塵緣難盡默對寒窗,龍珠合十在胸膛。
<<東南苦行僧>>

在放假的車上,離開成功嶺的歡呼,
不知道是為了總算能夠好好洗澡,還是能夠自在的享受自由及邏輯的空氣。
雖然荒謬及浪費時間的程度不如常備役,但總之這段荒謬的日子過去了。

窗外的景色往後飛逝,貪婪地嗅著自由的味道,人們總是在失去後才學會珍惜。
結束工作和等當兵中間一個月的休息,恣意地揮灑屬於自己的時間,原來是如此奢侈。

8/28-9/14 成功嶺新訓
9/15-10/24 天母專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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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天母的專訓,每天花許多時間在學葡萄牙語,也是唯一能在聖多美普林西比使用的語言。
在27歲的年紀,特別是經過兩年前兵荒馬亂的醫院生活之後,
能夠有這樣一段無憂無慮只需要把語言學好的日子,是一種幸福。
不過偶爾看著老師的嘴巴放空,回神後會突然驚覺:
自己到底是吃錯甚麼藥?連英文都還不太會講的我,怎麼突然他媽的講起了葡萄牙文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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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師看著我迷惘的苦笑,用著仍然有點怪腔怪調的中文對我說:
『人生有兩個宗教不能信,計較和比較。』
ps.老師是個來台灣20多年的巴西人,有時候會用流利的中文跟我們解釋部首和儒家思想。

What the Fuck?
世事難料,記得吃藥。

『那裏有沒有wifi?』『那裏有沒有牛肉可以吃?』『哪裡的海鮮最便宜?』『哪裡的海灘最漂亮?』
同梯不斷問著學長和國合會(ICDF)的官員們許多問題,大家腦中的想像逐漸地被勾勒出來。

我看著他們,覺得有點失落。
『我的個性不習慣跟其他人吸取經驗,我希望我自己到時候親自去體驗。』小馬如是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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專訓的另外一個收穫,是老天爺派了個特別的同梯當我的室友、團員。
從他身上,我彷彿看見過去的自己,頓時冷汗直流。
這幾年在人際關係上跌跌撞撞,一身的稜角在受了許多傷之後,不知道是否變得圓潤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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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最後一趟回高雄的高鐵上,行李雖然沉重,但心情是輕鬆的。
過去一年雖然住在家裡,但是每天規律忙碌的生活,讓我忘記了那些垂手可得的幸福。
『你們走你們的,等等見。』
安家假假期和爸媽到山上走走,爸媽已經不再能跟上我們的腳步,但仍然在我整理行李時在我身邊提醒我別落了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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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阿嬤你知道我何時要去非洲當兵?』
『十一月六號』
『你今天午餐吃甚麼?』
『不知道。』
阿茲海默和慢性病一步步地帶走阿嬤的精神,但帶不走孫子即將要離開的記憶。
那麼,十個月後呢?不知道阿嬤還會不會記得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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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沒有要哭,但是眼淚就是自己留下來。』
<<心愛的再會啦>>伍佰and China Blue
"海上的船螺聲已經響起 對你猶原情綿綿 今日要來離開;
心愛的 不甘看你珠淚滴 在我不在的日子 你著保重自己"

既然我們共享著太平洋的風,就讓它吹過所有的一切。
節錄自<<韩寒游台湾:我们失去的他们都留下了>>,出發前看的最後一篇文章。
十個月後再見,台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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