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,總給人一種輕鬆的感覺;港,則常予人一種安心的氛圍。
那麼,是什麼造就出一個想早點考上大學、離開家裡的海港女兒?

這個女孩,是我現在的家教學生,每個禮拜我們會見兩次面。
她住在興達港、一個總是在每一次家教後會給我高級海鮮吃的港口人家。
有一次家教爸爸為了要將剛買好的花枝丸送給我吃,還特地打電話叫我停在路邊。
那是在一座橋上。當丸子送到我手上時,還熱騰騰的。

女孩現在正在重考,成績不是很好。
家教爸爸總說:
『她國中成績很好吶!不過高中交上一群壞朋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。』

那,是什麼樣子?
我趁學生在專心做習題的時候偷看她的側面。
是那個坐在書桌前、微皺的眉頭正在為解不開的數學思索的樣子嗎?
那我覺得現在『這個樣子』很好。

浪子回頭金不換。
雖然還稱不上是浪子,但從她身上嗅得出,是曾有過一些荒唐的味道。
只是現在這位靜靜地正為簡單的數學習題想破頭的浪子,暑假即將要上大學。
『我不管你過去成績怎樣,你現在準備的實力才是真的。』我總會這樣說。
即使她總是一再忘記我曾經教過的內容。

『我覺得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。』
我們偶爾會聊天,我常會在聽完她的想法後這麼說。

『為什麼家族的人一聊到美術班,態度就是那麼輕蔑?』
女孩的哥哥念美術班,畢業後因為家裡反對,現在正在準備考警察。
她有給我看過哥哥的素描作品,雖然不是大作,但肯定稱不上沒出息。

『丁胖,如果念完大學一樣會失業,那我為什麼還要念大學?
現在直接去學一技長,不是比較實際嗎?』有一次題目算到一半,她問我。
我只能將社會的現實面告訴她,支支吾吾地。
因為我實在不認同這個現實面。

她的『很有想法』著實令我慚愧及佩服。
因為高中的我根本不曾有過如此勇敢的想法,那時我是個只會念書的書呆子。

『如果可以,我要考離家遠一些的大學。』她說。

她的經歷和我弟很像。
三天兩頭打架蹺課的七逃囝仔,總讓爸媽三天兩頭的往學校跑、去道歉。
還記得那時候,我總會一邊念書,一邊聽老爸在接完電話後匆匆地跑出門,
然後,聽見老爸在樓下開扁我弟的聲音。

那時候老弟放學後很不喜歡回家,總藉著補習的理由在外面逗留。
我以為,老弟後來會願意坐在書桌前,是因為想要考上大學,然後離開,
離開這個有一對總是要他念書的父母、有一個他怎麼追也趕不上的哥哥的家裡。

『如果有問題,你可以問我。』這句話放在心中那麼久,卻一直都沒有說出口。
因為我害怕這又給了他一些無謂的壓力。

『哥,你這禮拜有沒有要回家?』老弟總會在MSN上問我。
『沒有耶,這禮拜我有事,幫我跟爸媽還有阿嬤說一下。』
『幹!你沒有要回來喔!又要去哪裡瘋了?ㄎㄎ』
現在在義守大學電機系就讀,每個禮拜都會騎機車回家。
每個學期平均都在前五名,正在補習準備考研究所。
也常在我和老爸爭論社會議題時,拉拉我的手,要我別跟老爸辨了。
這是現在的我弟。

『我沒有辦法去評斷什麼,因為我只是個一生平順且平淡的23歲少年罷了。
我不敢說爸爸和你誰對誰錯。但是我覺得你和爸爸都很勇敢。
爸爸用他一生的不順遂的勇敢來教你什麼是生活,而你則勇敢的選擇自己所愛。』

上一次念經,是跟老媽去朝山轉法輪。
天還沒亮就起床,三步一跪,九步一叩,就這麼地從山下拜到山上。
現在我才發現,原來再怎麼辛苦,也沒有這本『家家總有難念經』難念。

世界上最難修的,我想還是『情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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