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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好了好了,冷氣就快開了!你們先到外面去透透氣。等車頭接上了,有冷氣你們再進來。』
這是我聽到她所說的第一句話。

她,叫作何霞,27歲,是我們這一列車的乘車員。

奔波了一整天,以為可以在臥舖火車裡好好休息,沒想到火車裡跟天氣一樣熱,
大夥兒一股惱的進來,又一股惱地衝了出去,留下了散落一地的行李及脾氣。
汗水在何乘車員的臉上一滴滴的流了下來,令我不得不注意到她。
白晰的臉龐,漂亮的五官,還有一股脫俗的氣質,汗水在她臉上更顯得晶瑩剔透。
但是就像看見一路上的美女一般,我沒有太留意,因為我們只是萍水相逢。

這邊不能夠用小姐來稱呼服務員或是乘車員,因為在他們眼中,『小姐』是屬於特種行業的稱呼,
早先還會不習慣,後來逐漸也能接受這種兩岸的差異,叫起來也沒那麼彆扭了。

開始注意到她,是從其它人的談話中談論到她的漂亮及氣質。
我開始在每一次的碰面時,會多留一些眼光在她的身上。
可能是還不習慣臥舖火車上的生活吧,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,
一點睡意也沒有,於是開始與同一梯的小馬聊起天。
小馬,對於我來說,一個亦師亦友的學長,也是在這次旅程中教會我怎麼旅行的玩家。
他有一種會讓人想跟他聊天的氣質,在彼此吐槽的對話之中又能有所成長。

突然,小馬招起了手,要正在整理窗簾的何霞過來跟我們聊天。

大陸鐵路局的乘車員不像臺灣的乘車員工作那麼簡單,只是收收垃圾,賣賣東西,
反倒有點像是乘客的保姆。小至晚間拉窗簾,白天開窗簾,
大至關心顧客的感受,接受顧客的批評,都是他們的工作內容。

「這麼晚了還不睡?」她問。
「人生的每一個晚上都可以睡,但只有這個晚上才有機會認識你。
我們的相遇可能就只有一次,早早睡了不是太浪費了嗎?」小馬答道。

當下那個心中,既覺得小馬下流,怎麼能有那麼厚的臉皮去搭訕,
但又覺得有點興奮,因為我想看一看她的反應,好嘲笑小馬一番。
在異鄉,而且又是臥舖火車上,能跟這麼漂亮的乘車員聊天,真的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。
這讓我想起了【天下無賊裡】劉德華與那個漂亮女賊的過招,後來彼此產生一些情愫的故事,
是有那麼點浪漫。

一開始,何霞對於自己的事情總是有所保留,也常會藉故要幹活,
離開我們身邊的座位,去整理一些我們認為早夠整齊的地方。
我心裡暗中嘲笑著小馬『哈哈,碰壁了吧!』
隨著對話的進行,我發現小馬在意的不只是她的外貌,而是在她這個工作背後的故事。
透過談天,去了解所到之處的故事,這就是小馬旅行的方式。
可能也看出小馬的誠懇,雖然沒有轉守為攻,
但何霞小姐逐漸的也能卸下心防,和我們聊起一些比較深入的東西了。

在一旁我靜靜的聽著,沒有插多少話,只在心中慢慢的勾勒出何小姐的輪廓。
甘肅武威人,中學畢業後,考上西北師範大學,
由於父母認為那不是間好學校,於是她先去從軍兩年,然後透過父母的關係,
替她安排了一個鐵路局的工作,也就是現在她的工作。

「你現在後不後悔?」小馬問道。
「後悔極了,但我沒有辦法。」她說。
『我有一個同學在美國念書,常會寄照片和明信片回來,那邊好漂亮啊!
好羨慕她們可以四處旅遊和念書。我最喜歡旅遊了,可惜我沒有辦法去美國。』她告訴我們。

一個月1500圓人民幣,每個月500圓必須還給母親作為償還當初買這份工作的錢,
扣掉生活費之後也所剩無幾了。

『要去旅遊,或是買什麼東西,都得存好久的錢啊』她說。臉上落寞的神情,我看了很心疼。
其實,她也和我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一樣,喜歡唱唱歌、四處去旅行。
27歲,不正是應該追尋夢想和人生的年紀嗎?
我很喜歡她告訴與我們分享她從前旅行經驗時,她臉上綻開的笑黶。
因為每一次旅行都得來不易,所以她更能珍惜每一次旅行的機會。

想到這邊,我突然覺得好幸福,因為我正做著很多人想做卻沒有辦法做的事。
『如果有一天我再度到甘肅莫高窟,第一個一定找你;
如果你到臺灣來,一定要跟我聯絡,我可以帶你去玩,吃住都包在我身上,你不要擔心』小馬跟她約定。
在小馬身上,我看到的不再是癡漢的影子,而是一個夢想的給予者,
給予一個一輩子可能就困在這麼一行列車中的靈魂一個夢想、一個希望,
內心不禁對小馬肅然起敬,也替何霞高興。

隔天起床,列車也抵達了終點站蘭州。
我看見何乘車員,穿戴著直整整齊齊的服裝,站在列車的門口送我們下車。
她的側面,映著陽光,真的好漂亮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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